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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考证学视野下的乾嘉曲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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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考据学作为清代显学影响广泛,其分支历史考证学与曲论关系甚为密切,从这一角度切入,首先,通过明清曲论对比,考察清人论曲方式的变化,造成差异的根源是学术风气的新变,但同时也牵涉到曲家的双重身份和戏曲综合性的文体特征。其次,专研曲论中的历史考证,确定二者关系后,进而从论曲现象、考证方法、曲家戏曲观三个层面分析了历史考证学对曲论的渗透。最后,在明确曲论特征的基础上,探究其形成原因,得知曲论面貌的最终定型受到“实事求是”和“六经皆史”说为主的历史思潮的推动。

【关键词】 历史考证;乾嘉时期;曲论;征实;六经皆史

[中图分类号]J80  [文献标识码]A

考据学是清代300年最重要的学术思潮,尤以乾嘉时期为盛,故又被称为“乾嘉朴学”。自民国以来,学界就对清代考据学的诸多内容展开了热烈讨论,在经史小学的研究上取得了丰硕成果。作为一代显学,考据学的影响除了经史之外,势必也会波及其他方面,包括戏曲。但目前学界较少关注考据学与曲学的关系,本文拟就此展开谈论。(1)

清代学者最初致力于儒家经典的训诂和疏证,而后将研究范围扩展至史学、子学、金石学、文字学、文献学等多个领域,其中,历史考证学是考据学的一个重要分支。[1]1历史考证是一种传统治学方法,注重考辨史书的真伪虚实,力图去伪存真,是历代史学家惯用之法,因其长久不衰,于是由一种单纯的治史方法逐渐发展为一门学科,最终在清代成熟,成为史学主流。

由于考据学内容广博,涉及多个学科门类,仅凭一文恐难将考据学对曲学的影响谈得面面俱到。古代戏曲多取材于历史故事和民间传说,在考据学的众多领域中与史学关系甚为密切,加之历史考证学是乾嘉乃至清代史学的核心,故本文从历史考证学的角度对曲论进行考察。

一、论曲方式的新变

明清两代的戏曲创作和演出是中国戏曲史上的鼎盛时期,在此背景下,大量曲论应运而生,数量远非前代所及。虽然明清两代戏曲批评兴盛,但在论曲方式上,二者却有着非常明显的差异。

明人论曲多为空疏的泛泛之谈,随兴而发,以个人好恶为标准评价戏曲作品,持论偏于主观,缺少严密的逻辑和论证。纵观明代曲论,从明中叶何良俊《曲论》、王世贞《曲藻》到晚期王骥德《曲律》、吕天成《曲品》以及祁彪佳“二品”,评论方式均是个人漫谈,主观性和随意性极强。虽然晚明《曲律》、“二品”与中叶曲论相比,在理论的系统化方面做出了极大贡献,但究其评论戏曲的方式和风格,仍与中期一般无二。试举几例如下:

北曲故当以《西厢》压卷。如曲中语:“雪浪拍长空,天际秋云卷,竹索缆浮桥,水上苍龙偃。”……是骈俪中景语。“手掌儿里奇擎,心坎儿里温存,眼皮儿上供养。”……是骈俪中情语。“他做了影儿里情郎,我做了画儿里爱宠。”……是骈俪中诨语。“落红满地胭脂冷”,“梦里成双觉后单。”是单语中佳语。只此数条,他传奇不能及。[2]29

《西厢》则十六折,多寡不同,骨力更陡,此其所以胜也。昔人评者,谓“玉环之出浴华清,绿珠之采莲洛浦”,信不诬也……且《西厢》之妙,正在于《草桥》一梦,似假疑真,乍离乍合,情尽而意无穷,何必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而后乃愉快也……王弁州取《西厢》‘雪浪拍长空’诸语,亦直取其华艳耳,神髓不在是也。语其神,则字字当行,言言本色,可谓南北之冠。[2]241-241

只是淡淡说去,自然情与景会,意与法合。盖情至之语,气贯其中,神行其际。肤浅者不能,镂刻者亦不能。[3]140

从这几例中不难发现,无论是明中的王世贞,还是稍晚的徐复祚、祁彪佳,三人论曲风格极为相似,用词抽象,纯是个人体感受,仅仅点出“佳语”“乍离乍合”“情尽而意无穷”“气贯其中,神行其际”而已,不做任何详细阐释,令读者难以揣摩。即使徐复祚不赞同王世贞对“雪浪拍长空”诸语的评价,认为“神髓不在”,却不做任何分析,立论缺乏凭据。但这并不是个别曲家的弊病,而是明代所有曲论的共性。究其根源,离不开明人的治学风气。

明人治学深受宋明理学的影响,空谈经义,不重实学,导致思想空疏,多受清人诟病:

惟明人空疏无学,而好讲书法。[4]252

明人好谈名节,而于纪载多失讨论。如此者盖不少矣。[4]270

今观其书,矫诬迂怪,颇染明中叶人不读书而好奇习气,文理至此,竞不复可言矣。[5]930

近时之为史学者,有二端焉。一则塾师之论,拘于善善恶恶之经,虽古今未通,而褒贬自与……一则词人之读史,求于一字一句之间,随众口而誉龙门,读一通而嗤虎观。[6]347-348

在清代学者眼里,明人空谈误学,不好读书,缺乏务实精神,即使研究历史,也无视史实,一味地驰骋议论,致使学风空疏。治学方法会影响到学术风气,戏曲批评自然也难以幸免。再者,戏曲是明代文人闲暇之余的玩乐之物,他们研究经史尚且如此随意,对用以极视听之娱的戏曲,恐怕更是以一种游戏的态度随兴而发了。

到了清代,学术风气发生明显转型,空疏虚妄的漫谈已被严谨征实的考据学所取代。清人研治经史审慎求实的态度自不必说,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以同样谨慎的态度对待戏曲文献,考据方法几乎与史学一致。以乾隆间焦循《剧说》为例:

辉县褚邱,去百泉四十里,有白马将军祠,土人多崔姓,而近又有郑村。……《旷园杂志》云:“唐郑太常恒暨崔夫人莺莺合墓,在淇水之西北五十里,曰旧魏县,盖古淇澳也。明成化间,淇水横溢,土崩石出,秦给事贯所撰志铭在焉。……志中盛传夫人四德咸备,乃一辱于元微之《会真记》,再辱于关汉卿、王实甫之《西厢记》。历久而志铭显出,为崔氏洗冰玉之耻,亦奇矣。”《诗辨坻》云:“陈仲醇《品外录》载《唐郑府君夫人崔氏合墓志铭》,秦贯所撰也,陈因据此辨《会真》之诬,用意可谓长者……[7]104—105

同样是评价《西厢记》,焦循已全无明人漫谈式批评的痕迹,而是结合笔记、墓志铭等多种材料考订崔张故事的本事,甚至连剧中关键地点都有出处,不可谓不精细审慎。而对于明人偏好的曲詞鉴赏,焦循却不置一词。可以看出,焦循论曲极为客观,其目的在于为读者展现戏曲本事和文史背景,故不作任何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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