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源范文网 > 作文大全 >

论近代知识分子转型及其教育推动力

| 浏览次数:

摘要:在现代化进程中,中国文化急骤变迁,知识分子艰难地完成了由时代精英向社会基石的转型。这一“凤凰涅槃”式的转变,既需要爱国情怀的强大动力,更倚仗近代新式教育提供的转型方式、超常智慧、文化场域和理想目标。在新式教育的推动下,知识分子在自由与包容的教育场域中完成了文化的濡化与涵化、文化心理的熏陶与淬砺。他们积极地改造教育、救亡国家,以知识分子特有的书生意气实现着自身、教育和国家的现代化转型。

关键词:现代化;近代知识分子;教育;转型

中图分类号:G40-0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6124(2012)05-0085-05

伴随着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文化研究热潮,知识分子研究逐渐成为学界的热点,海内外涌现出许多研究名家和学术精品,在历史学、文学、哲学、社会学等多个学科领域都颇有建树。“但所有知识分子群体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的社会学纽带,这就是教育。” [1 ]因此,只有深入研究教育状况,才能真正理解知识分子现象及其特性。遗憾的是,从教育角度对近代知识分子进行深入剖析的学术研究尚不多见①。本文拟探究近代(1840~1949年)中国文化变迁中知识分子的转型及其背后的教育推动力。

一、“眼睛与良心”——“数千年未有之变局”中的知识分子

学术界对“知识分子”一词有诸多定义,笔者不赞同西方由俄语“intelligentsia”演化而来的略带贬义的“intellectual”,也不同意泛化的“有一定文化科学知识的脑力劳动者” [2 ]。因为“不是所有的读书人或用字的人必然地为知识分子” [3 ],他们具有强烈的人文关怀和自觉的价值批判,“除了献身于专业工作以外,同时还必须深切地关怀着国家、社会,以至世界上一切有关公共利害之事,而且这种关怀又必须是超越于个人(包括个人所属的小团体)的私利之上的” [4 ]。正如萨义德所说:“知识分子既不是调解者,也不是建立共识者,而是这样一个人:他或她全身投注于批评意识,不愿接受简单的处方、现成的陈腔滥调,或迎合讨好、与人方便地肯定权势者或传统者的说法或作法。不只是被动地不愿意,而是主动地愿意在公众场合这么说。” [5 ]因此,金耀基称知识分子为“社会时代的眼睛与良心” [3 ](也有人称为公共或自由知识分子)。如果知识分子坚持这种“眼睛与良心”的操守,难免会出现人生理想与社会现实的错位,陷入特立独行与生存法则的矛盾之中,但他们依然坚守自己的人生信条和自由精神,在错位与矛盾中努力寻找着自己的人生定位。

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又称士绅)作为社会时代的精英,不仅具有相对顺畅的、“学而优则仕”的上升渠道,以保持和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而且即便闲居乡下也是乡民教化和家族事务的核心。中国古代士绅曾经历改朝换代或外族统治(如元朝、清朝),儒家文化也曾受到佛教、道家等的挑战,但这只是“在传统之内变”,或称为“移动的平衡”(moving equilibrium) [3 ],中华民族的核心文化是稳定的。然而,近代在西方工业文明的强烈冲击下,中国被动地开始了向西方学习的现代化(modernization)进程,其中也包括教育现代化,传统文化的核心地位乃至存在价值都受到挑战,这种“数千年未有之变局”对中华民族特别是知识分子而言是极其痛苦的。但不管怎样,近代知识分子都要在西方与中国、传统与现代、救亡与启蒙之间做出决择。即便失去了自己的立场,也被“浩浩荡荡”的现代化大潮裹挟着前行。转型与否只是时间问题,好像没有商量的余地,逆流而动只能招来批判唾弃,犹豫观望必定随波逐流,只有顺应时势才能弄波逐浪、独领风骚。这一文化变迁中,知识分子艰难地完成了由时代精英向社会基石、由传统士绅向近代知识分子的“儒林丕变”。这种“凤凰涅槃”式的转型使他们经历了蜕变的痛苦和重生的欣喜,他们的知识结构、文化心理、社会角色和社会理想都与传统士绅明显不同了。

二、“浴火涅槃”——近代知识分子的转型

1. 知识结构

在这风云突变的时代,中国的文化教育在西方文化的强压下发生了剧变,近代知识分子的文化素养和知识体系明显地体现了时代的特点。

中西兼通。自汉武帝“罢黜百家”以后,古代士绅基本以学习儒家经典为主,儒学几乎构成了他们知识的全部。但明清时期,儒学变成“愧无半策匡时艰,惟余一死报君恩” [6 ]的空疏之学,理学与八股久为人所垢病,而清末的西学东渐使人们认识到西学的先进与实用,开始学习西方的“声光电化”,西学取代儒学成为了知识的主导。“新文化运动”之后,儒学成了“落水狗”,处处被人痛打,满嘴西洋名词间或掺杂一两个外文单词,渐成“摩登”时尚。实际上,绝大部分近代知识分子既受到传统文化的教育,也接受了西方的先进文化。清末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自不待言,儒学根底非常扎实,又能精通西学,如严复、蔡元培等。民国时期,虽然新式学制已然推广,但很多人基础教育阶段都曾接受一定的儒学教育(通常是在村塾或乡村学校中),如张岱年、茅以升、竺可桢等。

文理兼备。古代士绅得以立身的儒学,无文理之分,若以现在的标准当属人文学科。西学分化出诸多学科,偏重理工科的如数学、物理、化学等,偏重人文社科的如哲学、文学、历史、教育等,学习者多选择一类进行深造。社会风气先重法政、后重理工,影响到知识分子的选择。虽然也有如钱钟书、吴晗等特别偏科者,但大多数知识分子在私塾受过儒学教育,或在中学打下了扎实的文理基础,具有文理兼通的素养。如严复先学军舰驾驶,又从事教育和翻译;鲁迅先求学于南京水师学堂和路矿学堂,后到日本学医,最终从事文学和教育;雷沛鸿先学化学,后攻读教育等,举不胜举。

学术并重,以学为主。由于国难当前及西学重视科学实证和实践操作,近代知识分子改变了士绅“重道轻艺”的传统,既注重研究学理,追求高深学问,又注重联系实际,解决现实问题。比如雷沛鸿在给江苏省立教育学院撰写的计划中指出:“学的方面,要探讨民众教育原理及民众教育哲学;术的方面,要寻求民众教育的实施及推行所应有之适当方法及进行程序。” [7 ]许多知识分子走向实践,关注民生,如詹天佑、侯德榜、晏阳初等,为自己的救国理想而奋斗。当然,在学与术的权衡中很多人更加重视“学”。

这种中西兼通、文理兼备、学术并重的知识结构,使近代知识分子具备了古代士绅和当代知识分子都无法比拟的优势,如宽广的文化视野、深厚的知识底蕴、通达的思维品质,为吸纳西方文明、改造传统文化、构建本土化的中国特色文化提供了得天独厚的人才条件。但遗憾的是,由于战乱频仍、政局动荡等原因,这一理想并没有实现。

2. 文化心理

中国文化重视伦理道德和人性问题,虽然自先秦以来人性善恶多有争议,但儒家基本倾向“性善”。近代西方自然人性观传入,有人提出人性“善恶皆后起者也” [8 ],“习于正则正,习于邪则邪” [9 ];也有人认为人天生自私利己、趋利避害,“夫背苦而向乐,人情之大常也,好善而恶恶,人性所同具也” [10 ]。人们只有为了更好地利己,才能为他人和社会做出奉献和牺牲。在救亡图存的时代重任面前,这种切身利益的鼓动宣传可能比空洞说教更有说服力,更能推动现代化的变革,有利于自由平等博爱和个性解放思想的传播。

中国古代重义轻利,主张“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 [11 ]。近代则主张“义利并重”,但洋务派所言之“义”依然是封建三纲五常;维新派和革命派强调用资产阶级道德来取代封建的伦理道德,但前者强调“新民德”(即公德建设),后者更强调革命道德的作用。人们认识到“以农为本”的局限,开始接受“农工商皆本”的观念,由“讳言利”到“言商不讳利”。而且民国初年,教育总长蔡元培提出的“五育”教育中强调了“实利主义教育”,并作为教育方针指导民国教育,成为培养知识分子的一条基本原则。

因此,近代实用主义盛行。比如,在求学时,清末时期人们倾向学习政治、法律等学科以获得相应的功名,民国时期人们又转向理工学科以利谋生。在处理中西文化的矛盾时,在本土化抑或西方化的问题上显得茫然无措。虽则“师夷长技”渐成共识,但究竟是“中体西用”,还是“变革政体”,甚至是“全盘西化”,众说纷纭,终无定论。

这些使近代知识分子具有了复杂的文化心理和多变的文化性格,经常是表现出崇洋与爱国并存、进化与好古共生、高傲与自卑同在,成为近代文化发展中一道别致的风景。

3. 社会角色

中国传统士绅的人数较少,或出入庙堂而“兼济天下”,或隐居乡里而“独善其身”,都是社会精英。自1862年京师同文馆的设立,知识分子的精英角色渐趋改变,而颁布“癸卯学制”和废除科举制使知识分子“学而优则仕”的上升通道彻底废弃②。人们纷纷转向新式教育,新式学堂迅速发展,总计辛亥革命时国内学生在300万人左右,几乎是1905年12倍 [12 ]。商人、军官、政客、教师等多样化的职业成为他们的必然选择,余英时认为近代知识分子逐渐“边缘化” [13 ],李泽厚不太同意这一看法 [14 ]。实际上,他们虽然社会角色多样化但依然是各行业的智力核心和中坚力量,只不过“分散化”了。丁文江曾经说:“进过大学堂,晓得一点科学,看过几本外国书的,不过八万。我们不是少数的优秀分子,谁是少数的优秀分子?” [15 ]在19世纪晚期,“绅士及其亲属约占全国人口的2%”,却获得了国民生产总值的24%,“绅士的人均收入为普通百姓人均收入的16倍” [16 ]。民国时期,大学教员平均月薪为工人一般工资水平的12倍,其中助教月薪为一般工人的5~8倍,教授月薪为工人的12~24倍 [17 ]。近代知识分子成为了有较高收入的阶层,保障了他们能够衣食无忧、彰显个性地从事文化活动。这样,近代知识分子从受到核心文化的排斥到渐趋接受,直至成为社会主流,为新兴行业筚路蓝缕、创规立制,起到了社会基石的作用。

工业化、城市化的趋势导致他们期待在城市里像精英一样生活,不再像士绅一样安适于农村生活,于是纷纷摆脱宗族关系走向城市。新式教育使农村的结构发生剧变:“他教人离开乡下向城里跑;他教人吃饭不种稻,穿衣不种棉,做房子不造林;他教人羡慕奢华,看不起务农;他教人农夫子弟变成书呆子。” [18 ]这时,人才流动由城乡双向互动变为城市对农村单向“虹吸”,知识分子在朝野、城乡之间的粘合剂作用失效了。农村的行政统治、经济地位和文化水平急骤下降,“愚穷弱私”(晏阳初语)现象愈演愈烈。在农村人口占绝大部分的中国,这种城乡对立严重阻碍了现代化进程。虽然知识分子试图努力改变,如梁漱溟的乡村建设、晏阳初的平民教育、雷沛鸿的国民基础教育等,但对整个中国社会来说都未能真正见效。

4. 社会理想

古代士绅徘徊在社会领袖和独立精神之间,期待“名君圣主”亲贤远佞,国泰民安,万国来朝。近代社会中,从政已经不是知识分子的惟一选择,但他们依然心忧天下、关心政治,“在历史的舞台上发挥着学术与政治的双重社会功能” [19 ]。国家政体不断演化和争论:清朝专制、君主立宪、中华民国;实现理想的方法除了革命与改良之争,还有工业救国、教育救国、科学救国等。总之,中国当时急需的独立和富强,结合西方社会的民主、自由、法制,成为大多数知识分子的理想。

文化教育事业作为社会理想的一部分,也倍受知识分子关注。在教育救国的理想指导下,他们将西方教育模式作为中国教育变革的样板,分科的课程体制、集体的班级授课制、统一的学制体系逐渐在中国发展起来,为尽快培养工业社会急需的人才奠定了基础。知识分子也走上了“批量生产”之路,人数急骤增加,但独立个性却受到压制。

三、生长与陶铸——教育在知识分子转型中的作用

在知识分子的“浴火”重生中,新式教育不仅“孵化”了他们,而且培育其生长,“陶铸性情,功在上哲” [20 ]。此时,教育的功能已经远远超过了保存、传递文化,在与知识分子的互动中体现了选择、整理与创新文化。而且新式教育“陶铸士风”,给他们提供了亟需的转型方式、超常智慧、文化场域和理想目标。

1. 社会文化的濡化与涵化

文化不是一种静止的状态,而是一个时刻变迁的过程,即文化的濡化与涵化。濡化(enculturation),又译作“文化熏染”,指下一代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学习上一代传承下来的社会文化的过程 [21 ],教育则是一种高级的濡化活动。近代存在着知识分子后辈向前辈学习的“前喻文化”,有同辈知识分子相互学习的“并喻文化”,也有前辈向后辈学习西方科技的“后喻文化” [22 ]。涵化(anculturation),指由不同文化的个人组成的群体,因持久地相互集中地接触,两者相互适应、借用,结果造成一方或双方原有的文化模式发生了大规模的变迁 [23 ]。中国文化涵化西方文化中,清末主要表现为被动接受的“逆涵化”,民国时期主要表现为主动学习的“顺涵化”,当然这中间一直存在着中西文化的“对抗涵化”。比如,据何兆武回忆20世纪30年代后期上学时的情形:“我们的教科书几乎都是美国课本,中学也是,虽然有的有翻译的,但实际上那些术语,像什么速度、加速度,数学里的无限大、无限小之类,都用英文……而且后来西南联大理学院的许多课程,像姜立夫先生讲微积分,周培源先生讲力学,都是直接用英文讲。” [24 ]这些文化通过教育进行的濡化与涵化,特别是三大学制(壬寅—癸卯学制、壬子—癸丑学制、壬戌学制)的确立使其得以制度化、规范化,为知识分子的成长与转型创造了独特的文化环境。

2. 文化心理的熏陶与淬砺

新式教育熏陶着近代知识分子,淬砺出了独特的文化心理,被一代代知识分子③传承创新着,逐渐走向成熟,“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25 ]成为他们的终极追求。而他们逐渐认可了自己的地位和角色,坚定了强国御侮、振兴中华的决心和信心。新式教育中逐渐演绎出重理轻文、重工轻农的观念。而文化形态如书写工具(弃毛笔而用硬笔)、书面文字(使用标点,提倡简化字)、书写方式(由竖排改为横排,并未普及)等的剧变,认同了知识分子的西化。更深层次的语言表达方式的变革,如废除八股提倡“文由心生”、弃文言倡白话、精通外语(英文、日语等)等,则加速了知识分子文化心理的西化。

虽然近代文化变迁是多线演进的,但各文化因素的主次消长却不相同。由于救亡图存的压力,知识分子渐渐失去了平和的心态和理性的思考。在中国文化走向的争论中,保守派与激进派的影响力此消彼长,最终激进者以“打倒孔家店”的反传统主张取得了优势,保守的国故派们固然失去了民心,主张理性分析、中西结合的中间知识分子也由于未得到政治上的支持而走向没落。知识分子失去了变革的耐心和自由的气度,但是“自由、理性、法治与民主不能经由打倒传统而获得,只能在传统经由创造的转化而逐渐建立起一个新的、有生机的传统的时候才能逐渐获得” [26 ]。近代文化变迁的路径孰优孰劣至今无法定论,当前小学“读经热”兴起、恢复繁体字的倡议等都是这一问题的反映,而其中的文化心理值得我们深思。

3. 教育场域的包容与自由

新式教育不仅培养了近代知识分子,而且为他们提供了广阔的活动场域。近代教师成为一种普通的职业,不再具有与“天地君亲”并列的尊崇地位,但依然吸引了大批优秀的知识分子,比如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河南开封高中的校长和绝大多数教师都是北京大学毕业生 [27 ]。知识分子更青睐大学教师职业,当然学历层次的要求更高,据1932年统计,高校教师中具有国外留学经历的有3 968人,占38.7%,国内专科以上毕业的有3 471人,占33.8%,中等学校及以下毕业生共2 815人,占27.5% [28 ]。

许多学校(尤其是高校)奉北京大学“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精神为治校圭臬,教师学术相对自由,学校管理相对民主。而教师可以自主择业和自由流动,谢泳统计了1949年前北大、清华、南开、北师大的100位教授,“他们当中自由流动三次为一般规律,多的有流动四五次的,而流动的时间一般在三四年之间,最终落脚在一个自己比较理想的大学内” [29 ]。教育场域的这种包容与自由,使他们获得了独立自由的空间,彰显了主体性。1921年交通大学正式成立,校长叶恭绰在开学时给师生提出3点要求:“第一,研究学术,当以学术本身为前提,不受外力支配以达于学术独立境界。第二,人类生存世界贵有贡献,必能尽力致用方不负一生岁月。第三,学术独立斯不难应用,学术愈精,应用愈广。” [30 ]这些要求明确地指出了教育对知识分子的期盼与责任,其自由、创新、实用之意溢于言表。这样,知识分子才能作为“社会时代的眼睛与良心”独立地批判社会、认真地思考国家安危、自由地参与文化变迁。

4. 教育救国的理想与现实

近代知识分子认识到:“自强之道,以作育人才为本;求才之道,尤宜以设立学堂为先。” [31 ]于是,他们以挽救民族危亡为己任,纷纷投入到教育活动中去,掀起了一次次教育运动。清末的洋务教育、维新教育、新政教育,虽未取得实质性突破,但毕竟开始向教育现代化迈进。民国时期在“教育救国”思想指导下,出现了实用主义教育、乡村教育、平民教育、国民基础教育、职业教育、科学教育、工读主义教育等运动,不仅使教育现代化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而且培养和锻炼了大批知识分子。在国破家亡的危急时刻,知识分子更表现出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家国情怀,如抗日战争爆发后,年近百岁的马相伯在门口贴上对联:“生有自来戚继光,死无遗憾范希文。”热切关注抗日前线状况和国家民族命运,并积极捐款捐物,呼吁人民支持抗战 [32 ]。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实现着自己的理想,完成了由士绅向近代知识分子的蜕变。然而教育也因此承担了许多额外的责任,虽然是迫不得已,但却影响了教育自身的发展理路,使教育有了难以言说之苦和难以承受之重,在新式教育本土化之路上平添了许多曲折和艰辛。

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是无庸置疑的,但面对西方强势的工业文明却变得无能为力,那么如何处理好中西文化的关系?在文化变迁中是相互借鉴还是舍弃一方?如何创新中国文化?成为知识分子无法绕过的问题。找到一个适合中国国情又能应用于实践的理论,是近代知识分子最大的理想。为此,知识分子阐发了许多理论和主义,也掀起了许多运动。但近代中国的救亡任务压倒一切,社会活动的政治倾向明显,实用主义盛行、自由启蒙淡化、理性思辨不足都可能为长远的发展埋下隐患。庆幸的是,教育在推动知识分子完成转型的过程中,在相当多的知识分子身上依然保留了传统士绅的独立思考、自由意志、人性关怀、公平正义等精神。在救亡与启蒙、继承与借鉴、理想与现实的三重变奏中,知识分子完成了自己的“凤凰涅槃”,教育事业也展现了巨大的推动力。当然,这中间的是非功过需要我们认真地思考和深入地研究。

注 释:

① 具体可参阅邵小文《中国知识分子问题研究的现状与展望》(《现代哲学》2010年第4期)。目前,研究教育对中国近代社会变迁作用的主要有:Sally Borthwick(Education and Social Chang in China:the Beginnings of the Modern Era.Stanford:Hoover Institution Press,Stanford University,1983)、Pual Bialey(Reform the People:Changing Attitudes towards Popular Education in Early Twentieth-Century China.Edinburgh: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1990)、叶赋桂(《新制度与大革命:以近代知识分子和教育为中心》,教育科学出版社,2010年)等人的论著,但其取向与本文差异较大。与本文相近的有陈蕴茜《论教育对近代中国知识分子群体转型的影响》(《江海学刊》1996年第5期)、朱小农《近代教育与新型知识分子群体的产生》(《重庆教育学院学报》2002年第2期)、陆发春《转型时期的教育变革与新型知识分子的塑造——新发现胡适澄衷学堂丙午日记的解读》(《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4年第3期)等论文,或偏重一隅或长于细节,本文则从宏观视角,以文化学为指导阐释近代知识分子的转型与教育的作用。

② 余英时认为,1905年科举制度的废除是“士”变为现代知识分子的界线(参见余英时《中国知识分子论》,河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164页)。笔者赞同这一观点,若再加上1904年“癸卯学制”的颁行则更加妥当,如果说“废除科举”破坏了士绅生成机制的话,那“癸卯学制”则从制度上保障了新式知识分子的形成与发展。

③ 李泽厚将近代知识分子分为四代,即封建末期一代、辛亥一代、“五四”一代、大革命一代(参见李泽厚《中国近代思想史论》,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70页)。虽然争议,但基本能体现出知识分子发展的脉络。

参考文献:

[1][德]卡尔·曼海姆.意识形态与乌托邦[M].黎 鸣,李书崇,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2]夏征农,陈至立.辞海(第六版彩图本)[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9.

[3]金耀基.中国现代化与知识分子[M].台北:言心出版社,1980.

[4]余英时.士与中国文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

[5][美]萨义德.知识分子论[M].单德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2.

[6][清]颜 元.颜元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7.

[7]雷沛鸿.本院研究实验工作计划总纲并说明书[A].韦善美,潘启富.雷沛鸿文选[C].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

[8]龚自珍.龚自珍全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9]康有为.康有为全集(第1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10]严 复.天演论[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

[11][汉]班 固.汉书·卷五十六:董仲舒传[M].北京:中华书局,1964.

[12]桑 兵.晚清学堂学生与社会变迁[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5.

[13]余英时.中国知识分子论[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7.

[14]李泽厚,陈 明.浮生论学:李泽厚、陈明2001年对谈录[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

[15]丁文江(署名宗淹).少数人的责任[N].努力周报,1923- 08-26(8).

[16]张仲礼.中国绅士的收入[M].费成康,王寅通,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1.

[17]田正平,商丽浩.中国高等教育百年史论[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6.

[18]陶行知.中国乡村教育之根本改造[A].江苏省陶行知研究会,南京晓庄师范学校.陶行知文集[C].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1.

[19]许纪霖.智者的尊严——知识分子与近代文化[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1.

[20][南朝梁]刘 勰.文心雕龙注[M].范文澜,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21][美]马维·哈里斯.人·文化·生境[M].许苏明,编译.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22][美]玛格丽特·米德.文化与承诺[M].周晓虹,周 怡,译. 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87.

[23]郑金洲.教育文化学[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

[24]何兆武,文 靖.上学记(修订版)[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

[25]陈寅恪.陈寅恪集·金明馆丛稿二编[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

[26]林毓生.思想与人物·自序[M].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83.

[27]张志公.我的求学之路[A].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学林碎影:当代著名学者自述[C].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1.

[28]国民政府教育部.二十一年度全国高等教育统计[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5.

[29]谢 泳.逝去的年代——中国自由知识分子的命运[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9.

[30]叶恭绰.遐庵汇稿(附年谱)[M].上海:文海出版社,1946.

[31]盛宣怀.拟设天津中西学堂章程禀[A].舒新城.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C].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1.

[32]黄书光.国家之光 人类之瑞——复旦公学校长马相伯[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4.

相关热词搜索: 推动力 知识分子 近代 转型 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