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有这样一批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子承父业响应于“核电”的集结号下。他们称自己为“核工业子弟”。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将往何处去?这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根本。这些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版图上迁徙不止的“游民”,他们的归属感又将归于何方呢?
三个字——核工业。】
“小时候,父母在西北的某核军工厂工作。一进厂门就有块石碑写着:为核工业而奉献!献完青春献终身,献完终身献子孙。这是我对‘核工业子弟’的第一印象。”
漂泊,亦安定
张维,1982年生人,秦山二核技术处役检材料科员工。
张维的家族中,第一位投身核工业的人是他的外公。外公当过志愿军抗美援朝,探地雷的经验成了他后来事业发展的“实践基础”。回国后,张维的外公被安排到甘肃的某核军工厂做管工。张维的父亲毕业后也来到该厂工作,后被派往秦山核电厂做技术骨干。15岁的张维跟随父亲,从风光神奇的戈壁转战到秀丽江南。
在秦山二核,跟张维有着类似经历的人可以用“一批”来形容。
几位秦山二核第一批进厂的 “核工业子弟”,记忆中遥远的西北核军工厂永远是扬着黄沙的豪情。“小时候,有一次我们几个孩子撒了欢地跑,想看看这块地方到底有多大。直到我们几乎挪不动脚了,才看见一片铁丝网出现在尽头。当时我们的脑袋里马上冒出一个念头——国界!”后来他们知道了,那只是工厂的“围墙”,并不是神秘的国界。但是,这种西北辽阔天地中所养育出来的豪情,被他们一直带到这座江南小城,在秦山二核的新天地间挥洒不尽。
他们中有人至今仍然记得,刚随父母来到海盐时的第一个疑问是:“大海为什么是黄色的,而不像书上写的澄清蔚蓝呢?”听周围人都操着陌生的腔调,说着完全听不懂的本地话;看马路边上摆着青蛙、蛇之类的野生动物,并且还宣称可以吃……本来对新环境充满了期待的孩子们,此时却有些想念西北那浩渺的大漠了。
是的,从他们出生那一天起,就种上了漂泊的基因。核工业的脚步走到哪里,他们就必须跟随到哪里去。如果你问他们:“你是哪儿人?”得到的答案会是形形色色,有的人甚至会先反问一句:“你说的是祖籍,还是出生地,或者现在的居住地?”但是,无论给出的答案有多少种,最后他们都会郑重地加上一句——“我是核工业系统里的人。”
正是这样一个“核工业系统”的归属感,让他们生命里的那种漂泊动荡慢慢沉淀,消散。如今,他们已经认可了自己的另一种籍贯——核电厂,认可了这种与生俱来的烙印,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
奉献,即忠诚
核工业的精神中充满了严谨、忠诚、奉献。这种精神直到今天依然鲜活,完全是因为老一辈的模范作用强烈到令人震撼的地步。
“那些在西北工作了二三十年的老职工,工资才一千三四,跟我们这边没法儿比。但是,他们仍然很安心于工作,没有丝毫马虎。”张维如是讲述他眼里的“核工业前辈们”。
他们是张维最敬佩的人,有着长期坚守的忠诚,有着核工业人特有的自豪感和成就感。张维问他们:你们现在在做什么?他们不回答,不是卖关子,而是因为对工作的忠诚已经深入骨髓。他们生产出来的东西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有代号。如果你一直追问,他们就说,我们在生产T106。再问,T106是什么?他们就会笑而不答,或者用别的话题岔开去。
事实上,前辈们的工作环境跟秦山二核比起来差得很多。一位年长一点的核工业子弟回忆道:“我记得小时候在工厂里看到过,有人直接用手抓核材料。就现在来说,这种操作必须坚决杜绝!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真的有种舍生忘死,一心只想发展核工业的精神。这是我至今印象深刻的一幕,也是他们感动我的地方。”
当然,父辈有父辈的风骨,年轻一辈有年轻一辈的自豪。对于秦山二核这批核工业子弟来说,他们继承了前辈忘我奋斗的精神,同时也更加注意开阔视野,更新理念,建设更为安全正规的工作环境,保证核电厂稳步运行。
付出,遂成就
十几年前,秦山二核还是混凝土雏形的时候,青春的扉页里就留着核工业子弟的印记。每天下班后就聚在一起背书,讨论问题,一抬眼已是月上中天;即使是文艺汇演,也要拿出核工业人的认真态度,训练丝毫不马虎。
认真工作,认真生活,他们从前辈身上继承来的精神,让他们的青春没有一处不是红红火火,踏实充盈的。张维说:“在我看来,对父辈表达敬意的最好方式,莫过于像他们一样工作,甚至,比他们更认真,更负责。”
半年前,张维所在的处室发现某处管道因被腐蚀而漏水。管道埋地20多米深,不可能挖出来找漏点。于是,两个多月的时间,张维几次进入深埋地下暗无天日的管道检查。管子因为长年被埋在地下,有海水侵蚀,管壁里积水泥泞随处可见,还有海生物已经僵化了的尸体,让人看了很恶心。管道里面没有信号,走在其中,你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管道的下限是看不见的,一旦不小心滑进去,2米8的直径足够容纳一个人的身高。而且管壁非常滑,即使你会游泳也爬不上来,只能在里面慢慢游。就在这次检查中,张维和同事在管子里走了五六十米,不小心滑倒了才发现管子已经呈30度角向下延伸,而下面就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海水。
“当时的确没害怕。一来我是带着任务进去的,精力都集中在找出问题,没心思想害不害怕。二来,我们的安全措施很完备,公司有相关规则,确保员工的安全。”
事实上,五年前张维刚来秦山二核的时候远没有这么镇定老练,相反,他很为自己的工作头疼。专业不对口,技术不甚精通,每天闹不清自己在干些什么。作为一个子承父业的核工业子弟,他的确为自己的表现郁闷了很长时间。但即使如此,他没有放弃刻苦研究,白天跟老员工学,晚上翻阅大量资料。厚积薄发,三年后他用“过瘾”一词来形容自己的工作。
“在技术处工作五年,我觉得人生观、价值观都有所改变。做事更认真,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更有责任心。我现在理解了父母的选择,体会了他们作为核工业人的自豪心情,并且明白了核军工厂石碑上那句话的含义。
有时候,走在正在检查的厂房里,看到地上有很厚的一层灰尘,除了自己的脚印什么也没有。我会想,哦,这个地方从建成后就没人来过。不知道多少年后,我的后代会不会也做着这一行,也来到这个地方,踩着我此刻踩过的印记。如果有那么一天,他肯定也会想:哦,原来从来没有人来过呀。”
但其实,他的父辈来过,在这里驻足过,挥汗过。就像生生不息的核工业精神一样,在一代代子弟中不露痕迹却又坚实无比地传承下去。
编者语
子弟,两个字包含着深刻的心理内容:我是谁?我的人生价值在哪里?子弟们身上的归属感是最好的答案。
良好的榜样有利于塑造归属感。对于核工业子弟来说,父辈的精神无疑是他们最好的榜样——我的父亲把自己全部交托给了核工业,那么,核工业就像我的家,我是属于它的。
一旦形成了这种归属感,他们就会把它变成责任心和忠诚度,像守护自己的家园一样守护这个系统,把团队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而他们又为下一代归属感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如果心灵是一条河流,那么,核工业子弟的归属感就会如河水一般,涓涓不息地流淌下去,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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