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微评价活动中,网络和影像技术与权力—知识机制生产出了一种新的在场性,它使得影像意义上的看成为微评价活动的基本样式。无所不在的看和评价所透露的是一种新的权力运作方式,主体不再被归结为传统人文科学所界定的人,而是被归结为这种权力运作的符号。相应地,作为评价活动的基本方面的主体需要发生了重构。这集中表现为主体的被看的需要以及它所引发的结构性调整和变动。当是否被看成为一个前提性的东西时,评价活动必须得到重新审查,这需要回到微评价的无所不在的看。
关键词:看;微评价;网络;影像;权力—知识
作者简介:张艳芬,上海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副教授(上海 200444)
主体出于自身需要而与对象属性发生复杂的关系,这种不断调整和变动的关系在评价活动中得到结构性的刻画,而事物以及我们自身在这种关系中的地位也由此得到了辨别和标识。这就意味着,当我们考察这个时代的微评价活动时,有必要在对微评价活动本身{1}展开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追溯到这种关系,因为正是这种关系在这个时代所呈现出的新特征使得微评价这种独特的评价活动成为可能。而一旦我们追溯到这个新的特征,我们立即发现,它可以被归结为一种无所不在的看:这种看一方面与网络和影像技术密切联系在一起,另一方面与主体需要的重构密切联系在一起。无论如何,由于这种看,一切在时间和空间中细微而隐秘的东西今天都能被看到、知晓并从而得到评价。
一、看成为微评价活动的基本样式
在目前有关评价理论的研究中,似乎还没有为微评价给出一个严格的定义,但我们认为,为了使问题得到更准确的表达和更深入的探讨,一定程度上的界定还是有必要的。我们对微评价的界定如下:微评价,作为这个时代技术科学和人文科学深度融合发展的特有产物,指个体主体借助微博、微信以及各类社交网站等微平台对由这种融合发展所重构的客体属性和主体需要之间关系的反映。在这中间,微博由于其重信息弱社交的特性而更能揭示微评价的内涵和要义,事实上,微博中的评价主体甚至通常是隐匿其社会身份的。所谓“微”评价,从表面上来看当然是由于这种评价所具有的私人性和即时性的特点,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却是由于两个方面,即一方面,微主体无所不至地把每个无论巨细的事件当作评价对象;另一方面,其评价结果经由数量庞大的微个体在瞬间获得广泛转发。不难发现,这里存在着两种无所不至,一种指向事件,另一种指向转发。这两种无所不至就其实质而言是一致的,这就是无所不在的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与传统的评价活动不同,微评价主体更多地仅只是让对象处于一种被看到的状态之中而不做过多附加的说明,但这种看本身就是评价;就这一点而言,转发同样是评价。
在这一点上,微平台上所发布的众多影像材料以及它们的庞大浏览量和转发量为我们提供了无数例证。比如,常常存在这样的情形,即微主体在网络上发布一次聚会、一个表情甚至一道菜的图片,但他们之所以选择发布这些图片而不是另一些,乃是因为他们不仅要传递他们对这些图片的看,更要传递他们对图片的态度和倾向,亦即评价,并且吁求结果。如果说这样的评价所吁求的结果会由于其过多的私人性而遭到公共层面的忽视,那么另一种情形恐怕就不会了。比如2013年8月引起舆论关注的上海法官夜总会事件,一开始就是由隐匿身份的微主体在微博上发布涉事人员影像并迅速得到大量微个体围观,这样的影像和围观当然更不是单纯的看,而是吁求着结果——即某种相应的调整和变动——的评价,司法机关随后以公共手段做出的调查、取证和裁决就是其所吁求结果的体现。这些情形都表明,看已经成为了微评价活动的基本样式。
那么,为什么看成为了微评价活动的基本样式?对于这个问题,充分发达的现代网络和影像技术是一个重要的条件,但这些还算不上是对问题的回答。我们毋宁可以从古代儒家思想中获得某种启示,比如,在曾子所说的“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2}中,“视”即我们所说的“看”,这种看显然表达了一种比文字或言语更为强烈的价值判断。就此而言,看就是一种以监督或者说监视的形式出现的评价活动。而监督和监视必定涉及到权力的运作。这或许更为明显地存在于把看(如柏拉图的eidos)当作一个重要传统的西方思想里面,而福柯的考察则在某种程度上把这个传统推到了极致。在他根据其谱系学方法所做的研究中,“看”是和权力—知识机制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其实,福柯所使用的这三个词从其构词上来说也已经向我们暗示了它们的内在关联:我们知道,在法文里,权力是pouvoir,知识是savoir,它们共同的词根是voir,而voir的意思就是“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可以说,在“看”的传统中,权力—知识机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福柯这样说道,“我们应该承认,权力制造知识(而且,也不仅仅是因为知识为权力服务,权力才鼓励知识,也不仅仅因为知识有用,权力才使用知识);权力和知识是直接相互连带的;不相应地建构一种知识领域就不可能有权力关系,不同时预设和建构权力关系就不会有任何知识。”{3}一方面,任何知识总是有前提的,即它总是在它的知识领域中成其为知识,比如天文学中的地心说和日心说都是知识,但它们只存在于它们的知识领域中,而且一旦它们的知识领域被消解,它们自身作为知识也就被消解了;这个作为前提的领域不是知识本身所能解决的,它可以说是一种设定,但就它的地位来说又意味着一种权力,事实上,设定本身就已经是权力的强加了。另一方面,任何权力又只能在它所建构的知识领域中运作并形成各种各样的权力关系;一旦超出这个知识领域,权力就无法获得承认,相应地,那些权力关系也就分崩离析了。简而言之,知识是权力强加的结果。而从评价论的角度来看,权力强加是出于主体的需要,即主体的需要决定了权力强加的方向、程度和手段;这就是说,就其发端而言,权力—知识机制的运作与评价活动是融在一起的。由此,我们再来分析看,就会发现,看总是有所看的看,而这个所看是在知识中成其为所看的,换言之,所看必定同时就是所知,而这个所知由于权力强加又必定主要是在评价层面上形成的知识——因为看是出于主体的需要的看,所以看之所看就是客体属性与主体需要之间的关系。既然如此,那么看就成为了主体对于客体属性与主体需要之间关系的反映。就此而言,看是一种评价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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