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症
槐树叶坠落的姿势从容,我从容。徒步穿过马路
所有车辆都被拦在十字路口。两手空空的人是自由的
我非低头族,不关心新闻很久。其实,在信息时代
无新闻便是最大的新闻,爆炸发生在下一个路口
烟尘飞扬那刻我在公园另一头。我离某个事件很远
我与某个事件隔着一座公园,我能听到什么?
在公园,我离某年中秋的踩踏事件很近,路过七孔桥
我听或看见又如何?远或近,我都可能是事件的一部分
远或近,我都可能不是事件的一部分,一只轮胎老了
一双鞋子旧了,空气中漂浮着焦虑的味道,橡胶的味道
汽车轮胎不把糊味磨出来,牙齿也会把糊味磨出来
……时光神不守舍,黄昏开错房,夜晚上错床
在早晨,我只是一把被遗弃的牙刷,只要你愿意
便可剥夺我刮胡子的权利。出门前与镜子打个照面
出门后与影子握握脚,听或听不到爆炸与我并无干系
碎片或谣言砸伤的都是路人。站在办公室窗前
看梧桐叶天空翻飞,秋天如此从容,这才是我的焦虑
深秋的梧桐
试图寻找一种简洁的方式,为命运划一条轨迹
却见落叶在半空飞,不过,我并不想把她的弧线
与死亡联系在一起。是的,她的姿势如此从容
我不想告诉你,我曾在秋天嗅到死亡的气息
我更不想告诉你,秋天曾在正午嗅到落日的气息
那是金色的时光啊!且精彩,且炫目,且自由
那是丰硕的季节啊!且富足,且奢侈,且孤独
我虽不曾看见梧桐结果,但命定的,梧桐的果实
是卑微的。这又如何?树枝在,树身在,树根在
半树泛黄的叶子也在,这还不够吗?掌状的叶子
一片一片在半空飞,它的姿势洒脱,我不会
把它们与死亡联系在一起。仅是季节更替而已
梧桐叶子在半空飞,它与死亡不会发生关系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古人虽多情,梧桐其实也不曾与爱情发生过关系
总会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是的,我必须用肯定的语气开始每件事。点头、微笑
把说“嗯”当成钟摆,或者水流的走向
一滴露珠可能是毒药,一滴毒药可能比露珠晶莹
剔透的事物有多少,剔透的心便会有多少
池子积满污泥、玻璃渣或金属的碎屑,洗手的人在
洗脸的人在,谁会在意你今天早晨是否刷牙?
庆幸颈椎失去弧度吧,如此便能以健康的名义保持仰望
以幸福的名义做向日葵。半坡上的事物离悬崖还远
相信那仰望倾斜了垂直,相信那微笑灿烂无比
不管自己如何洁身自好,都无法亲手把屈辱抹掉
让脏的事物去自白,每个人都会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与白刎颈,与红相拥,与黑握手,与影子谈心或交媾
熟悉的人一个一个走了
年少时熟悉的人一个一个走了,秋将空寂,冬将来临
请携一脸慈祥去赴黄土之约。落叶越来越厚,越来越重
青春时熟悉的名字一个一个走了,流星划过的那刻
究竟是流水的黄昏,抑或薄凉的黎明?伐木者在晨曦隐遁
昨日书越来越厚,越来越重。你瞧,秋天的雾好大啊
我被时光细微的响动惊醒,行人被晨露薄薄的蝉翼刺痛
诸多事物在消失,诸多事物在蛰伏,熟悉或陌生的夹缝里
我的关节好疼!秋天凉了,我听到你说;冬天近了
我听到你说。没有惊讶、叹息或责怪,我的脾性靠近霜寂
落叶哗哗滑过肩头,再多一片或两片我是否便会仆倒?
年少或青春时的风景消失了,路上遇到的背影曾多么熟悉
相信天是蓝的
空寂。不需要霜,不需要雪花,不需要树木上的叶子
或山坡上的花朵。坐在河岸,风不断地吹
孩子,你看那天空是蓝的。我知道废弃的化合物
知道死去的鱼虾,知道田里的庄稼没有收割便发霉了
不过,孩子,你要相信天是蓝的。河水又细又软
风不断把它吹弯;溪流更细更软,风把它吹得更弯
孩子,把井当作水缸,相信天一定是蓝的
如果天空欺骗了你,孩子,相信心肯定是蓝的
这是活着必须坚守的理由,即使你指责我是一副空壳
暗夜
“诅咒他人时恰是诅咒你自己,祝福他人时自己同时
被祝福”。我与一支蜡烛对视,看着她安静流泪
我知道,她仅是习惯迎风摇曳而已,早已放弃暗自伤神
我知道夜很深,河很宽,暗流很急,涉水而过的人
今宵夜泊何处?一杯自酿酒便是你的河,你渡也得渡
不渡也得渡。船在哪里啊?落叶在河面上摇橹
那些旧时光该消散自会消散,不该消散还得消散
不要关心谁是我,我是谁,无聊的问题人类问了千年
那个最不糊涂的人住在竹子里,他反复数着竹节
他无法数清楚,不必数清楚,他不曾说过难得糊涂
我漂泊在一枚荷叶之上,眼前一片苍茫或混沌
想躺在病床上,那么白
想做一回祖先,依山傍水,躺在泥土和安静里
想一想而已,只是有些累,只是想歇一会儿
只是想躺在病床上,那么白。不希望你们来看我
那些爱我的人,那些恨我的人,那些无关的人
不愿看见爱雨打梨花,那么白;不愿看见
恨暗中雀跃,那么灰;无关的,依然无关乎黑白
多想让你们来看我,躺在病床上的不是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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