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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永远(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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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永远

牧笛走了!追悼会后,走过山坡,走过先生从小无数次走过的山坡,那一刻,我感觉内心一阵隐隐的疼,牧笛就这么走了吗?

最早读牧笛先生的诗文,我还在上中学。那时,不知天高地厚,一门心思写作,作家的梦也做得轰轰烈烈,以至参加过的大小考试,数学应运题从没解出来过。师范毕业,发表了几首歪诗,便从靖边坐车五六个小时到榆林,怀着一种朝圣的心情,去拜访牧笛。至于见了面,先生说了些什么,紧张使然根本就没记住。那时我就听说塞上文学,曾是一笛独奏,可见先生的影响。

1996年,应该是榆林文学发展的一个里程碑。4月,牧笛先生主持召开榆林地区文学作者座谈会。那是多年没有过的一次盛会,先生激动的情景,至今宛然在眼前。记得先生说,这是一个鼓劲的会,也可说是一个打气的会——吹吹风,鼓起大家的创作热情,又说本来早就要开这个会了,因为一些原因,到今天大家才聚在一起。之后几年,在牧笛的直接筹谋下,榆林基本上每年举行一两次文学活动,97佳县白云山笔会、98靖边笔会、99神木红碱淖笔会,并正式设立两年一届的榆林青年文学大奖赛,并如期举办四届。一笛独奏不是春啊,先生是要让塞上冒腾腾地成长起一棵棵文学之树来!在多次会上,先生都讲已去的路遥,讲“沉大气、存大气、成大气”,让我辈文学青年,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摈弃功利,远离浮躁。

“文学依然神圣”,牧笛多次坚定地讲陈忠实老师的这句名言。说实话,“文学依然神圣”,让我感动了很久,是支撑我行走在文学之路的动力。有幸应邀和牧笛先生参加延安首届文学艺术座谈会,因与先生同住一室,先生说起在“文革”武斗中的一件事,他将双手藏在大树背后,他不能让手受了伤,否则就不能写作了。接着谈起文学创作,先生顿时显得神采飞扬:“文学依然神圣——陈主席说得多好!”我说“依然”之中,分明有些无奈。先生认真地说:“‘依然’就很好了,起码证明我们从事的是一种有意义的事业!”先生虽然老了,却老骥伏枥坚持写作,继小说《奶妈》、《最后的雕塑》,散文《壮丽的凋谢——忆路遥》《统万城的太阳》,报告文学《野猫山悲歌》、《死刑床上的忏悔》等等有影响的力作后,还在创作一部二十多万字的纪实文学《人生几道弯》。惭愧啊,我原来是想让文学给我带来荣耀的光环!那以后,我踏实多了,也更加勤奋,诗作多次在《诗刊》、《绿风》、《延河》等一批有影响的文学期刊发表,并获得了一些奖项,并参加了中国作家协会纪念“5.23讲话“发表六十周年的“延安诗会”、诗刊社第二十二届“青春诗会”,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这些许成绩的取得,我首先要感谢陕北文学“二老”——牧笛与谷溪。每每说起这“二老”,我心里就有一句话:“良师是一部厚重的好书”。

此时,我想起1998年牧笛在榆林作家协会主席团的一次会上,推荐我为作家协会副主席的事了。我事先什么都不知道,消息是副主席崔建忠最早给我说的。我懂先生的良苦用心啊,他是拔苗助长式的要我全身心地投入创作,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牧笛追悼会后,我与专程从西安赶回最后送别先生的青年诗人苑湖说到这件事,苑湖满眼泪光闪动,说:“他就这么个热心肠!”苑湖忆起他当年调入榆林文联的事来。事先谁也没有对他透露一点有关他的调动情况,牧笛从榆林坐一辆2020北京吉普车到绥德,又担心影响了单位用车,就让司机将车开回。他一个人忙了几天,办好了所有的调动手续,才来告诉喜讯:“你的调动妥了”。是的,在榆林,先生为多少作者的作品集、研讨会倾注过心血——为一部好书,他亲自找市长要过钱;为解决一个作者的困难,他能舍下自己的老脸求人帮助。榆林的今天,文学创作呈现出的这种喜人景象,牧笛先生功不可没啊!

去年夏天,牧笛曾大病过一场,我和塞北到医院看望先生时,先生躺在病床上笑说,由于误诊,他与死神擦肩而过。谈到市作协主席人选,他说再不能拖了,市作协主席这一副担子他不能再担了,他选中副主席龙云为他的继任者,并要我们支持龙云的工作……后来得知,龙云因工作忙的缘故,不能肩挑市作协主席的重担,这不能不说是憾事。此后不久,谷溪老也病危一次,我去延安医院探望时,谈及牧笛好转出院,谷溪慨叹:“看来我们老弟兄,注定有这场灾难!”

谁知今年正月初,牧笛就再次病倒。先是崔建忠老师电话告诉先生住院的消息,后是塞北短信说已带神木作者去医院探视,再后是……我却因会议缠身,走不开。直至农历二月初才得以抽身,约了几名靖边作者一起去看望先生。走进病房,看着病床上骨瘦如柴的先生,我内心的难过一时无法言说。虽说先生平日就瘦,但很精神的,眼睛里总闪着一种纯净的光彩——我曾说那是先生执著文学的一种情结。现在先生却瘦得不成样子了,说起话来,已十分吃力,可他还在关心榆林文学的发展之路,嘶哑地说:“作协主席龙云担任最好,你们要支持”——现在想起,这算是先生临危授命了!还说前两天,他在《榆林日报》读了龙云的一篇文章后说:作为评论家龙云批评的话多起来了。离开病房,握着先生骨节嶙峋的手,我还祝愿先生早日康复!在返回的路上,沉思之中我的手机响了,接起一听,是牧笛打来的,我忙叫司机停车,先生最后嘱咐我:“要坚持写下去,一定,要坚持写下去。”应着先生的话,我一时泪流满面……

我敬仰的陕北文学“二老”,谷溪老最终战胜了病魔,现在感觉比以前还要健康!而牧笛老却在我们的痛惜声中永远地走了!“牛背老童,文学圣徒”,陈忠实老师在牧笛病重期间写给先生的这句话,多么贴切!牧笛走了,他留给我们近二百万字的文学巨著《牧笛文集》,将激励我们“要坚持写下去”。我想那是先生灵魂化作的笛声,永远的笛声!

塞上绿色

如果要用一句话概括塞上靖边,那应该是“从南到北,山川滩涧,清水满库,绿荫匝地”;如果要用一个词汇来概括靖边,那应该是“绿树成荫”;而要是用一个字来概括靖边,那这个字无疑就是“绿”了!

在靖边,你随处可以看到一棵棵占地足有半道院的古柳,中间早成了空壳,几个孩子可以坐在里边玩游戏,旁边还可以卧一条避阴凉的狗儿。冬天你会以为这些树已经枯死了,毫无生息地举着一头沉重的椽子,可是一到春风吹过的时候,它们就成为最早报春的使者,在春寒像防不胜防的感冒一样光顾的塞上,万物还将醒未醒,只有这一棵棵柳树“已见繁枝嫩眼黄”了。

植树是靖边的传统。据《靖边县志》载:清光绪年间进士丁锡奎,在其靖边知县的任上,面对风沙肆虐的自然灾害,亲笔书写《劝民植树俚语》张贴:“你看那肥美地土,发旺时节,万树浓荫处处接,一片绿云世界,行人荫息,百鸟鸣和,山光掩映,日影婆娑,真可爱,真可乐。”丁锡奎鼓励农人植树,立约章农户年植树成活二百株以上者受奖,并大力保护林木,下令“谁剥树的皮,我剥谁的皮”——不惜留下“丁剥皮”的笑名。上世纪四十年代初,时任靖边县委书记的惠中权,在陕甘宁边区军民大生产的运动中,因地制宜,宣传“家有三百柳,吃穿不发愁”,又提出“多种一棵树,多养一只羊,多拾一斤粪,多打一升粮”,综合发展靖边林、牧、农业。毛泽东主席在陕甘宁边区高级干部会议上作的关于《经济问题与财政问题》的报告中,对靖边县植树造林,发展农田的做法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并题写了“实事求是,不尚空谈”赠予惠中权,勉励靖边人民。

——靖边多少代人正是这么植树的!

靖边树多。一九八五年五月下旬,新华社两记者在靖边采访期间,写了《靖边县干部为造林太多而发愁》的内参,胡耀邦总书记阅后批示:“靖边造林很好,请中央绿化委员会同志去考察一下,如属实,我主张大奖励一下”。是啊,靖边多任领导都将造林种草作为富民强县、绿化靖边、改善环境的大手笔,每年一百万亩、一百万亩地实施!有一个笑话,讲一个善辨百木的老木匠,在靖边做活时,主人拿来一个手编搓衣板,问他是什么木?老木匠怎么也认不出来,主人最后告诉他“麻木”——原来这是用靖边特产的油料作物麻子根编的。谁知这个笑话传来传去,就传成了靖边有一种麻木,连最能识木的老木匠也没见过,盖房当椽虫不蛀,编成炕席能顶褥……这里,我们还是听听传唱在靖边的信天游吧:

“天上的星星没法子数,

咱靖边的树呀星一样多。”

“一望山川绿满眼,

天连着树哟树连着天。”

是的,靖边的树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柳树、杨树、榆树、槐树、桑树、果树、杏树、桃树、松树、柏树……品种不下百十个,说数真是数不完——就是最珍稀的沙漠植物胡杨也顽强地生长在靖边的毛乌素大漠之中……我们且以“林”论吧:住宅四旁林、经济林、道路林、家田网框林、沙漠防护林、风口固沙林、水土保持林、成片林……当你走进一个个村庄,一片片绿会让你想到唐代诗人孟浩然《过故人庄》诗句:“绿树村边合”的意境。正如丁锡奎憧憬的靖边未来:一个个村庄绿树掩映,一户户人家伴着鸟鸣。

靖边的植树人物真能。牛玉琴当然是首屈一指的植树英雄!她是全国人大代表、全国劳动模范、全国绿化奖章获得者、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十大女杰、联合国粮食组织拉奥博士奖得主……她的奖杯、奖章足足可以拉上一牛车。丈夫张加旺在毛乌素沙漠植树种草累死后,她二十余年如一日继续丈夫绿化沙漠的事业,让十余万亩黄沙变为绿地,她的事迹被改编为电视剧、电影及诗歌广为传颂——“恨不能双手挥动两把锨,恨不能雨水能像汗水流不断;恨不能太阳就在眼晴里升,恨不能小树栽上就长在半空中。”她说:“活是植树人,死是护树鬼”!

植树改变了靖边的生态环境。过去靖边有三灾:风灾、旱灾、霜冻灾。说起风灾,“四月柳絮稠,山花无锦绣,狂风阵起哪辨昏与昼”——这是清光绪年一个叫王斋堂的翰林院士,巡抚靖边回京写在《七笔勾》中的诗句,他并且以此作为奏章,要朝廷将闭塞、荒凉、贫瘠的靖边割让给洋人作教区……直到二十多年前,靖边还有过几场铺天盖地的大风,刮得天昏地暗,家家白天点灯。之后,一道庄一道庄多少鸡犬失去了踪影?一道滩一道滩多少庄稼被风沙吞没?而旱灾和霜冻灾更像家常便饭,旱起来九九八十一天滴雨不下,五黄六月也有过落霜的记载。

然而,这“三灾”现在基本成为历史了!

随之而来的是:靖边县不再向黄河输入泥沙,一条条洪流变清水;靖边县建起大小水库一百四十余座,库容量十亿立方米,位居陕西第一;靖边南部白于山区野兔成灾,农民盼有天敌制服;靖边县北部毛乌素沙漠再现绿洲,野鸡、山鸡成群结对……这是怎样的变化啊!靖边人民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将沙进人退无可奈何的辛酸历史,改变为沙退人进建设和谐社会的现实;将先人们祈求了多少辈子风调雨顺的梦想,变成了年年五谷丰登的现实;将“濯濯万山无草木,萧萧千里没禽鸭”的荒凉,变为“长林茫茫千里覆,庄稼油油百姓富”的现实……

“一道道山来一道道水,赶上骡子走三边,人人都说三边有三宝”。耳边传来一阵高亢的歌声——这首陕北民歌《走三边》里的三宝是指“大盐、皮毛、甜甘草”。我还听过歌手将这首民歌改编后唱的新三宝:“石油、煤炭、天然气”。此时,我突然觉得,其实,靖边最大的三宝是:“树木、清泉、绿草地”。啊,绿色——这才值得我们永远珍爱,这才是我们和谐的颂歌!

责任编辑苑湖

霍竹山中国作协会员,榆林市作协副主席,靖边县文联主席。出版作品集《红头巾飘过山梁梁》、《陕北恋歌》、《聊瞭陕北》等,发表作品数十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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